”
沈平莛不想显得自己太刻薄,但片刻后,还是:“仅仅太平了二十年。”
忍使节被斩的屈辱,天也不过才太平二十年而已。
“然。承平九年,新帝宁璚发六十万兵北上,不过一年就打到了贝加尔湖边上,”韩非顿了顿,“疆土最盛之时,维柳伊河北岸都有秦人的足迹。”
维柳伊河,那是俄罗斯腹地……
沈平莛不想显得自己像个一谈宏观叙事就激动无比的年轻男人,但这样的棋盘实在太宏伟了,让他不由心绪激,追问:“然后呢?”
“然后……宁璚晚年心怀深悔,写了罪己诏供于泰山之上,最后自裁在陛的墓前。”
“为什么会后悔?”
韩非垂眸,放茶盏,几乎没有发声音:“桓帝宁璚诞有四女二,全数阵亡于北疆之战,唯余一位长长孙,是陛令通商的那片土地上的匈人救起来的……那是大秦第四位君主,我为他取名宁武,所谓止戈为武,年号定海。”
沈平莛了一气。
“先生比我更清楚,同同为什么宁愿背怯战的骂名,也不愿意兵,”韩非声音有轻,“陛昔拜秦国上卿之时,曾语秦王室公扶苏:当世不缺霸者,只少仁心。所谓仁者人,只因为她就是战争的受害者罢了。”
仁者,人。
沈平莛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她在那个生杀予夺的位置上坐了那么久还能如此厌恶宏观叙事,也明白了她那天为什么问了刘洪谦那么奇怪的一个问题……仁者人。
沈平莛再饮了一茶:“难得。”
“然。霸易也,仁难也。霸者短也,仁者久也。天士何以在桓帝一朝还叹‘昭帝千秋’,陛又何以是最好的君主?不因为陛文韬武略过人多少,而仅仅是因为这颗,不被权力沾染的仁心。”
昭帝千秋。
沈平莛压脊背轻微的震撼:“你也过王吧。”
“然,不过两载。”
“屈居她面,只能个王臣,没有委屈过吗?”
韩非笑摇:“她是我的君王,也是我的妻。夫妻一,我从未觉得我矮她一;事君以忠,则是理所应当,也心甘愿。”
势均力敌,君后相得。
沈平莛升起一微妙的羡慕,又极快地压,问起另外一件事:“我听说她有一一女,儿是你的血脉吧,怎么最后让女儿即位了?”
“对,取名宁瑱,乳名念念,”韩非脸上泛起些柔绪,“他勉坐了五载帝位,我见他志不在此,就让他禅位给妹妹了。”
沈平莛哑然:“你们家——”
“雨均撒,泽被苍生,”韩非站起来,“君王之位,离得越近、见得越清楚,就越难再有什么迫近心思。而不来的,往往只是困于自保罢了。”
沈平莛恍然,跟着站起来:“受教。”
“言重。”
吃完晚饭,送走韩非,宁昭同教两弟认新的猫砂盆。后来看封远英是真的深谙此,就放心大胆把一切交给他,枕着沈平莛的大刷手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