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a篇·第八章 阎mo（3）
我的父母在难波一带——即淀川xia游河原相遇，我曾说过，那是条常有人去投shui自尽的河liu。母亲当时刚被逐chu皇gong，再liu落至摄津乡xia，靠变卖随shen饰wu及为数不多的财wu暂且安shen。她一度自怨自艾，甚至忖度索xing以游女之shen渡此残生。而我父亲六郎，他原乃甲斐国人，只是家人因贸易常年往返海上，经营起的船队也屡屡在相模一带停泊。在家人及家业均为北条所灭时，父亲想起了家人曾在摄津国结交的旧友，遂前去投奔，然而最后却吃了闭门羹。商人们讲求的人qing世故与武士无甚迥异，发达时交好，落魄后便一脚踢开。况乎援助得罪武士之人不仅无益于自shen，或许还会惹来杀shen之祸。
失去最后一gen救命稻草的父亲由此便打算投河自尽。即便我未曾见过当时的景象，脑海里却仍浮chu在浑浊晦暗的夜里，站在同样混沌无光的河liu边的年轻男人心灰意冷的模样。
男人思考着该在何时tiaoxia，总之今夜多少不会有月亮显现，沿河人家的灯火在这样的深夜里也尽数熄灭，夜雾遮天蔽月，连天幕中的几粒星屑也没被放过。
然而在他决定彻底放弃自己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里，还是目睹了不该降临在此的遍照之光。光彩夺目的女人未能照亮天际，但是从她周shen散发chu的光已让人无法忽视，这样的光怎能就此沉ru浑浊的shui底呢。男人没想到，自己竟伸chu手去拉住了同样打算投shui的女人。
不能tiao。男人说着，这本该是他说给自己听的话。
猝然被陌生男人阻止的女人自然gan到十分困惑，但她意识到似乎很久没有人在意过自己的死活了，她便问对方为何阻止自己自尽。
男人一时语sai，他压gen不清楚yan前的女人为何会自尽，那么自己即便在此讲chu一通dao理又有何意义？于是他便缄kou，只是不断摇tou，又端着一张颇为苦涩的脸。明明先前被武士折磨到shen心俱疲，万念俱灰后仅能选择在此chu1结束生命，男人却没因此掉过几滴yan泪。现xia要看着素不相识之人在自己yan前自尽，男人反倒坦率地放声大哭。
不要哭。男人原以为女人会对他这么说，作为男zi哭成这副模样委实不成ti统，更何况他还死死抓着那女人的袖袂。
不过女人也没再向笼罩在夜se里的河liu望去，她从shen上取chu一块布巾，递到涕泗横liu的男人yan前——然那时男人忽而瞥见，那块布巾的一角竟绣着一个黄se的菊花纹样。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哭至尽兴，他将被浸湿的方巾紧紧攥在手中，并对面前的女人说dao。
因为你是我在黑暗里唯一还能看见的光。
母亲也对我复述过这句话，她当时还不知dao自己成为了别人的希望，只知自己已被别人救xia，尽guan今后仍是前路渺茫，但她姑且是能继续留在这浊世苟延残chuan。
决心投河自尽的男女二人最终走到一起，他们在摄津生活了一段时日，但那里对shen份贵重的nei亲王殿xia而言终究是不甚泰平。她虽被逐chugong去，但武士之中也有些人在四chu1寻找她，gong中还有人主张要将她远liu或chu1死。于是，为了不给无端被卷jin来的六郎带来什么麻烦，当时还怀着我的母亲孤shen一人离开了二人居住的地方，之后她曾被抓回京都一段时间，其后又在斋gong帮助xia逃去京郊的乡xia。母亲本想逃到离京城更远的地方，可当时她ma上便要临盆，只得先在木津将我生xia来，没想到那地方就成了我与母亲日后共同生活十三年的地方。
而父亲，他最后只拿到ai妻留给自己的几句话，母亲希望他好好活着，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仅此而已。
“我最终还是辜负了你母亲的期望，在你母亲走后，失去希望的我便被仇恨蒙蔽双yan，为了达到目的去行窃国之事，最后要zuo同武士一样的恶人。”
父亲又忏悔dao，他今后已不必握刀，只需与缁衣念珠相伴。这样也好，能在乱世中偏安一隅，已经比死在武士刀xia的多数人要走运了。
一切都是武士的错，只要把这片土地上的武士清剿gan1净就会万事大吉，没了武士也会有其他人来统治国家，国家还会照常运转——曾几何时，我与父亲皆如此认为。连朝定也认为日本已是千疮百孔，武门急需一场革新，腐朽的旧豪族门阀理应被清除，不然国家便会陷ru一轮又一轮的nei斗之中，永无安宁之日。
这支离破碎的国家ma上便该完dan。倒不如将其整个肃清一遍，在崩坏的国土上建立起一个全新的国家。这便是我的愿望。不放过皇家、不放过贵族、不放过武士、不放过平民，甚至，不会对自己手ruan，因为唯有付chu一切牺牲，才能获得涅槃般的新生。
但在如此庞大的理想之中，我依旧想独善其shen，到这种时候，这种想法便愈加显著。我深知自己想要构筑起的全新国度不是为了整个国家的未来，只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幼稚的心愿而已。曾经目睹母亲经历那般困苦的我，因为想要看到母亲取回应有的一切，才